[ 公子景x幻乐居 ] 夜莺与玫瑰
——小甜饼，一发完
——没玩过倩女，我流ooc
【一】
滑稽热闹的演出结束后，马戏团静得可怕。小丑仔细地把观众往台上丢的钱放进帽子里，偶尔捡起从贵族小姐们的捧花中掉落的玫瑰花瓣，平常的就像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
然而今天却是不平常的一天。
小丑眼睁睁看着本来漆黑一片的舞台上突然亮起金色的光——像是中世纪魔法师古老而神秘的咒术。骤然亮起的灿烂金芒让他几乎睁不开眼，但他又忍不住眯起眼去看这从未见过的、不同于舞台灯效的光，在光晕逐渐消散后，一个人影突然重重地砸到小丑身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的传送阵可能是没选好落地点......”
突然出现的男人满脸歉意，一双好看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可是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失落地低下了头。
“啊......忘了你看不见我了。”
小丑怔怔看他，还没从这堪比魔法故事的梦幻情节里回神，突然出现的男人已经闪身跳下台阶，然后在着地的瞬间脚下一滑——
小丑一把拉住了他。
“谢谢谢谢，这地怎么这么滑呀，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诶不对！你居然能看得见我！！！”
他的眼睛一瞬间亮晶晶的，仿佛满天星辰，熠熠生辉。
第一次被人以这样满怀憧憬热切的眼神注视，小丑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点发烫。
【二】
小丑住在马戏团上面的一个小阁楼里。马戏团里其他人结束了表演，便卸掉夸张的妆容回归自己的生活，可是小丑不行。
在他的生活里，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真的想笑、笑那么久会不会累，大家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给人带来快乐的小丑，可他一旦卸掉这小丑的面具，人们甚至不会再认识他。
所以马戏团便是他的全部了，他只是马戏团里的一个供人取乐的小丑，不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原本的平静却被突来的变数打破。
“就是这样啦！所以说，小丑先生，你是这千年来唯一能看见我的人。”
公子景兴奋地拉拉小丑的袖子，喜悦让他丝毫不在意从始至终他的话都没有得到回应。
小丑带公子景回到自己简陋狭小的屋子，有些局促地搓搓手站在一旁。
“这是小丑先生你住的地方？”公子景被桌子上玻璃瓶里的玫瑰花瓣吸引了目光，他轻轻拈出一瓣放在手心里，仔细去看那还带着晶莹水珠的暗红脉络。
”我从没见过这种花，但它真的好美！“蓝襟白衣的人笑得两眼弯弯。
小丑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个自称公子景的人——不，或许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人。他穿着考究的精致衣物，看起来像个不知世事的小神仙一样，干净得不沾烟火气。这样一个人居然并不嫌弃这里的杂乱和简陋，还对一朵玫瑰花展露不加掩饰的惊喜笑容。
简直像个孩子。
小丑的目光不由得柔和几分，他一向对小孩子、玫瑰花这种脆弱却美丽的事物心怀恻隐。
公子景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盯着小丑眉毛下方的两团漆黑油彩，研究半晌，笑道：
“小丑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三】
小丑最近有了一个秘密——他能看到其他人都看不见的人，范围特定为公子景。
这个不知从哪来的陌生人以出色的自说自话本领和他迅速熟络起来，在小丑的印象里，他从未和一个人走得这样近过。
“来的地方？我不想回去。”
小丑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公子景读懂了。
“因为回去也没有人能看得到我呀，你是唯一能看到我的人，我当然要跟你在一起啦。”
说完，他坐到正在上妆的小丑旁边拉过他的手臂，甜甜蜜蜜地叫了一声“朋友~”，成功让小丑先生手一抖，把口红抹出了嘴唇。
公子景拿手擦掉小丑脸上多余的口红，笑着说：
“小丑先生的嘴唇和玫瑰花的颜色一样，都很好看。”
小丑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几乎是跑着逃到了台上。
今晚的演出依然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小丑挂着夸张滑稽的笑容表演烂熟于心的魔术和杂耍，他的生活总是这样，一成不变、乏善可陈，靠可笑的营生过活。
直到公子景出现。
他听到过很多人赞美他，赞美他神秘的魔术、精湛的杂耍、令人发笑的妆容，但从没有一个人在意他本身——毕竟他只是供人取乐的小丑罢了，失去这一作用的他本身又有什么价值呢。
可公子景却赞美他诡异妆容下的嘴唇，赞美他油彩脸谱覆盖住的明亮双眼。
公子景真心实意地叫他，朋友。
小丑第一次有了一个十分自私的想法——如果能看到公子景的永远只有自己一个就好了。
【四】
“我的家乡没有这样美丽又脆弱的花，那里植物很少。“
公子景看着小丑又拿回来的几片玫瑰花瓣，问道：
“小丑先生很喜欢玫瑰花吗？”
小丑腼腆地点点头。
公子景拿起随身的醉墨毫，狡黠一笑，信手在墙壁上画起来。
那画笔不沾笔墨，下笔居然带着色泽，墙壁上很快便画满了玫瑰花，墨绿的茎、鲜红的蕊。
接着，仿佛神迹一般，公子景一挥袖，那些墙壁上的花居然活了过来，争先恐后地飞到小丑怀里相互簇拥着像火一样热烈绽放，馥郁的香气顿时盈满了小屋。
桌上的小灯发出暖黄色的光，照亮小丑不知所措的脸。
公子景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像一只乖巧等待夸奖的白色牧羊犬。
小丑动了动嘴唇，感到喉咙发涩、心跳加速——除了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弹着钢琴唱两句歌，他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他清清喉咙，小心翼翼斟酌着开口：
“......谢谢，我很喜欢。”
最后一朵花苞慢慢舒展，在小丑怀里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小丑抱紧了怀中没有被画上尖刺的玫瑰——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玫瑰。
【五】
“于是夜莺就把玫瑰刺顶得更紧了，刺着了自己的心脏，一阵剧烈的痛楚袭遍了她的全身。痛得越来越厉害，歌声也越来越激烈，因为她歌唱着由死亡完成的爱情，歌唱着在坟墓中也不朽的爱情。
最后这朵非凡的玫瑰变成了深红色，就像东方天际的红霞，花瓣的外环是深红色的，花心更红得好似一块红宝石。”
小丑倚在床头念着故事书，公子景躺在旁边不满地瘪瘪嘴。
“什么啊，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换一个换一个。”
小丑无奈道：“你说听一个故事就睡的，怎么反而越听越精神了？”
“因为这个故事听起来让人不高兴！我气得都要睡不着了......不对，其实本来我也不需要睡觉。”
公子景不明白为什么听起来美好的爱情非要染上鲜血，正如他不知道玫瑰这种看起来娇嫩脆弱的花其实茎上布满尖刺。
小丑把故事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为难道：“没有新的故事了，其他的前几天都讲过了......”
公子景失望地垂下眼。
小丑踌躇道：“要不然......说说你的故事？来这里之前你都在做什么？”
“......”
长久的沉默，小丑疑惑地看公子景，这个人整天叽叽喳喳的，自从自己跟他开口说了话后更是变本加厉，可从来没有把自己的问题晾在一边，一个人沉思这么久过。
“很久很久之前，大概有一千年那么久吧......”
公子景开口，平时清亮的嗓音现在却有些闷闷的。
“那个时候我被我的族人尊为神，供奉于高塔里。在那里面我一个人，待了很久，我太想出去了，可是族人们都不愿意。后来我发现，我的笔下画出来的东西都可以变成真的。”
公子景笑了一声， 眼里满是凉薄的嘲讽。
“那个时候我高兴极了，我以为这是神的赏赐。”
“可是啊，现在我才知道，这是神明对我的惩罚。他在罚我心性不坚，几句诱惑，便打开大门把恶魔重新带回人间。“
“因为我，我的国家毁了，族人全都不在了。往后一千年，我都在为我当初犯的错赎罪。”
公子景可能是说完了自己的故事，也可能是不想再回忆下去了。他抱住膝盖，把自己蜷缩进灯光照不亮的床头的一片阴影里。
小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总是这样笨嘴拙舌。和公子景相处三个多月，他总觉得这人像是刚烤好的松软面包，又甜又暖，可从没想过这样的人竟然有那么沉重的往事。
而且，一千年，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能看到他，他这么爱说话的一个人，肯定很寂寞。
小丑拍拍公子景的肩膀，单人床本就狭小，这让他看起来像把人搂进怀里一样。
“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公子景摇摇头，”回去......我就又是一个人了。“
小丑一向习惯看别人脸色，他当然看得懂公子景实际在想些什么。
“可是你放心不下，对吧？”
公子景轻轻“嗯”了一声，“小丑先生，你会等我吗？等我赎完罪......不，还是算了，那肯定要很久很久......你还是不要等我了。”
“我会等你的。”
小丑迎着公子景不可置信的目光，咧开嘴角，真心实意地扬起一个不为取悦别人的笑。
“我等着你，一直一直。”
【六】
公子景离开后的第三年，小丑还是马戏团里的小丑，只是他变得更不爱说话了。
他有时在无人的深夜里弹钢琴，弹着弹着就想起几年前的某一个晚上，在他灯光如豆的小屋里，有一个神采飞扬的小神仙画满了一墙的玫瑰花，他屏住呼吸，看着那些闪着金色光芒的玫瑰脱离墙壁飞入怀里，倏忽间鲜红色花苞绽放，热烈的红几乎灼伤了他的眼。
他有些不能确定那究竟是真的，还是他因日久经年的孤独而幻想出的一个梦。
那些不带尖刺的玫瑰早已枯萎，让他连一丝真实发生的证据都握不住。
但小丑觉得，那些玫瑰的尖刺已经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像故事里死守着想像中的爱情不撒手的夜莺一样，鲜血淋漓一败涂地却不懂放弃。
他怎么舍得放弃？那是他三十年混沌生命里唯一的灿烂光芒，黑暗里唯一的温暖救赎。
【七】
神明终究是眷顾世人的。
公子景离开的第一千三百三十二天，小丑正在打扫马戏团的舞台。
突然间，宛如神迹的金色光芒在眼前亮起，刚收好放进帽子里的钱被风卷起吹散了一地，小丑目不转睛盯着不断消散的金芒，感觉眼睛刺痛得快要掉下泪水。
光芒彻底消散，一个人影落下来，这次小丑熟练地伸手接住了他，就像演练过千百次那样正好。
”......你的传送阵又选错落地点了？”
“才不是！”公子景被接住的一瞬间也紧紧回抱住小丑，他大声抗议道：
“我是特意选在这里的！我要正好落在——你面前。”
“那我不得不说，”小丑笑着流下了眼泪，“你这次可真是太成功了。”
公子景看着小丑的泪水冲刷掉眼周厚重的油彩，露出的原本肤色勾的他心痒，他念了个咒语，手中聚起细小水珠，拂袖间，小丑脸上的妆就被洗净。
公子景怔住了。
“小丑先生，看来我之前说错了一句话，你比玫瑰还要好看！”
他冲他伸出手，飞扬的眉眼间带着暖融融的笑意。
“你愿不愿意，去我的世界，和我一起在时空枢纽做接引人？”
小丑紧紧握住那只手，局促却坚定道：
“当然，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八】
后来啊，京城妖奇谈的布告栏旁边，总有人能看到白衣胜雪的公子景旁边有一个穿着怪异但是长得十分温润的年轻人，他们相伴相携，一起走过了余生漫长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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